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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房中之事,人皆好之,人皆恶之。”笑笑生这十二字如一把钥匙,打开了《金瓶梅》中那个欲望与道德交织的世界。
数百年来,这部奇书在“淫书”与“警世箴言”的争议中浮沉,引得无数文人拍案争论。
笑笑生写性,从来不是为博人眼球。
明代文人早已看穿:盖为世戒,非为世劝。
西门庆纵欲身亡,潘金莲惨死刀下,这些结局都在昭示着“伤身害命、误国损家”的因果报应。
性在书中是罪恶的载体,也是人性的解剖台。
可偏偏有人视其为洪水猛兽。
清代文龙一语道破天机:“或谓《金瓶梅》淫书也,非也。淫者见之谓之淫,不淫者不谓之淫。”
你看,同一本书,在道学家眼中是春宫图,在张竹坡眼里却是“纯是一部史公文字”。
张竹坡说得更直白:“凡人谓《金瓶梅》是淫书者,想必伊止知看其淫处也。”
笑笑生的笔法其实相当克制。
那些所谓露骨的描写,不过如孙述宇先生所言,“平实得近乎枯燥”,既无“大欲得偿的惊喜感”,更常见的是权色交易的龌龊。
西门庆与王六儿那段“倒浇蜡烛”,字字写性,句句写权!
这哪是风流韵事?
分明是明代官场的照妖镜!
那为何争议不休?人心是面哈哈镜!
金圣叹当年评《西厢记》时留下一句妙语:文者见之谓文,淫者见之谓之淫耳。
这话同样点破《金瓶梅》的接受迷局。
东吴弄珠客在序言里把读者分成四类:生怜悯心的是菩萨,生畏惧心的是君子,生欢喜心的是小人,生效法心的简直是禽兽。
这四种反应,说到底都是读者内心的投射。
文龙说得透彻:生性淫,不观此书亦淫。
性不淫,观此书可以止淫。
然则书不淫,人自淫也。
人不淫,书又何尝淫乎?
好比拿个放大镜看字,有人看见纸的纹路,有人却盯着镜片上的污渍。
明清士大夫的争论更是耐人寻味。
李渔在《肉蒲团》里公然宣称“淫书可当道学书看”,冯梦龙却在《警世通言》里痛斥“导欲宣淫”。
说到底,这些文人争的不是一本书,而是各自心中的道德标尺。
就像张竹坡批注时说的:当置身于书中,而是非羞恶之心不可泯。
又当置身于书外,而彰瘅劝惩之心不可紊。
能同时做到这两点的,才是真读书人。
面对这部奇书,前人给出了最务实的建议:对“欲火正盛”的少年人,“不可令其见之”。
这不是禁锢思想,而是如老中医开药,讲究对症下药。
青少年正值“闻声而喜,见影而思”的年纪,与其让他们在情欲迷雾中摸索,不如先读“四书五经、古文、《史记》以定其性情”。
待到中年成家,“有一琴一瑟,不敢二色终身者”,此书看不看都无妨。
而那些“花柳场中翻过筋斗”的过来人,“浪子回头,英雄自负”,反倒能从中照见自己的影子。
最妙的是“阅历既深,见解不俗”的读者,文龙认为他们“正不妨一看再看”,因为这些人能“看其不可看者,直如不看”,更能“指出不可看之处,以唤醒迷人”。
这种阅读智慧,暗合孔子“见不贤而内省”的教诲。
就像《诗经》保留“淫奔之词”不是为传习私通,而是让人“见不善如探汤”。
《金瓶梅》中的性描写亦是如此,它存在的意义,是让读者在欲望的深渊边缘勒马回首。
笑笑生的笔,剖开了晚明社会的脓疮。
西门庆的每一次放纵,潘金莲的每一次算计,都在提醒世人:欲望如野马,脱缰必亡身。
文龙说得好:夫淫生于逸豫,不生于畏戒。
沉溺享乐催生淫念,敬畏之心方能守身。
当咱们合上这本争议数百年的奇书,金圣叹的箴言犹在耳畔:书自为我运化,我不为书綑缚。
真正的读书人,不会成为文字的奴隶,而是让文字成为照亮内心的烛火。
这或许就是《金瓶梅》留给后世最珍贵的启示!
在欲望与道德的永恒角力中,最终决定灵魂走向的,永远是我们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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